儿时的记忆||我的外婆

w 2022.09.29

我姥姥在原籍云南省曲靖下属的一个小山村。 西山村依山而建,离翠山五六公里。 奶奶姓杨,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。 据我父亲说,杨是第一个去下西山村的,是明朝南京派来的。 杨的名字在下西山村是最高的,加起来大概有十几栋大房子!我们姓孙,也是明朝派到南京的。原因是我们的祖先守护着金库,却不让自己偷盗。 我们孙姓在杨家下面稍微低一点的地方盖了个大房子。 奶奶的爸爸,我叫外老祖。 他又大又壮。 他是搞卖米的,我奶奶的妈妈在她九岁前一年去世了。 奶奶的爸爸牵着一匹马去卖大米。 他爬山涉水,工作极其努力,攒了一些血汗钱。 有一次,我奶奶的爸爸要过河。 除了这条河,这是唯一无路可走的路。 他把米顶在头上,把马缰绳拉到腰间,一步一步涉水过河。 他既要注意头顶沉重的大米,又要抵抗河水的冲刷力,用腰牵着马过河...可见难度有多大!可能是他体力不支,也可能是他走着走着就觉得发烧,但又急着去拿凉水。他掉到河里了!后来我奶奶的爸爸眼睛一天比一天暗淡,最后他瞎了!他瞎了,再也吹不起鸦片了;他是个盲人,他支付了所有的钱为他的堂兄弟建了一个小四合院。最后,他得到了一个翅膀。他是个盲人,他九岁的奶奶,他还要赡养他失明的父亲!

    外婆九岁时,为了养活他的父亲和自己,小小年纪的她挪动三寸金莲,异常艰难地步行到昆明去她小姨妈家当佣人。她小姨妈家是开香油行的。她小姨妈是个刁钻古怪的人,但是眼睛视力非常不好。每当小姨妈卖香油时,有些手脚不干净的顾客偷着又多添些香油,外婆看见了就喊起来,偷油的人就无法再偷油了。她照顾孩子不周时,她小姨妈就要狠狠地打她、掐她……她九岁时煮饭,力气太小,抬不动䉕子,摔泼了饭,又被她毒辣的小姨妈打!她的姨爹却善良得多。她即使摔了䉕子,也只是责备了她几句,因为她姨爹认为做生意的人摔了䉕子很晦气。过了几年,她练得手勤脚快,人也变得越来越聪明。她姨爹也常给她钱。大户人家逢年过节会给压岁钱,她也小心地收藏着。有一天,她被一个人戳了一个大黑锅---她会偷钱!那个戳黑锅的人,有一天看见她有好多钱。她以为凭她一个才十来岁的丫头片子,该有那么多的钱吗?她一面真心假意地对她说:“你攒这些钱也不容易,好好留着以后回家用,多给你爹一些。要保管好,别给你那狡诈的姨妈要去了。”可是一转身,她就去告诉她小姨妈外婆会偷钱。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了。她的小姨妈在她姨爹面前,总是夸奖她能干,叫她姨爹多给她点钱。背开她的姨爹,她想什么时候拿她出气都无所不可的。时间一晃几年过去了,她偷听到姨妈跟人讲,她已经被卖给姨妈家当佣人了,原因就是她父亲借过一些米没有还。她善良的姨爹在外婆苦苦的哀求下同意她回家去,于是她才得以回家。她的瞎老爹穷困潦倒,生活几乎靠典当度日。待她回到家后,凭着她在小姨妈家里攒下的痷,他们也没有过多长时间的顺心日子。

      外婆16岁嫁到姜家巷,可是日子也一天不曾宽松过。外公一生以骟猪为生,只要能有钱吹大烟便不会破口大骂,其他的事一概不管。大舅家三表姐出生前的三天,外公摔在泥沟里死了。外婆16岁嫁人,育有三男两女,58岁时死了丈夫,78岁时病死。她一步一个喘息,一步一滴血汗,一步一抹眼泪。她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不病时没得吃,病了呢吃不得,死了呢值不得。”

      读高中之前,我对外婆的记忆是模糊的。我只是在学校寒暑假中可以到外婆家去。去外婆家,在我们小时候是一种奖赏似的。虽然那是物质条件普遍差,但外婆家似乎比我家条件好一点。最令我们姊妹们高兴的是,我们可以见到自己年龄相仿的表姐妹们。我最喜欢的事是可以大肆地看大舅家一箱一箱的连环画。     

        由于各种原因,我高中求学子弟学校,需要住在大舅家。外婆与大舅家住在一个院子。外婆与我有过短暂的三年之聚,我也才有一些了解外婆。她那时已经70多岁了,中等身材,胖胖的,系着头巾,身穿黑色的或蓝大长褂。她裹着小脚,挪动碎步走路。她极其不支持我母亲给我读书。我课余回到大舅家,他只要见到我,就会经常性地骂我母亲。她骂我母亲的意思就是在骂我。你听听她怎么骂我:“我就不知道你妈那个xx,考不起呀,就不要再读书了,为什么还要费钱。”她又骂我:“老古辈说得好,‘生得八哥命,还想挣九哥!’”。我听了当然很生气,但是我又不得不寄住在大舅家,也只能听她骂。这样地骂,不说天天有,也是经常有。有时她又骂我星期天不回家干活;骂我吃完饭只洗我自己的碗;骂我有时间不帮大舅家干活等等。在她的眼里,我是无知的,只知道整天向母亲榨取血汗钱。我们之间很难用感情来维系好关系,更难弥补因时代的不同形成的观念隔阂。我们之间很难用语言沟通。她要把自己多年来的经验,凭借指责交给我,我也很难接受,压根儿我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我想把自己知道的她不曾知道的告诉她,她绝不可能懂!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系!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外婆病逝前一年左右,她不断地发生很多事故。大舅家的院子,有一家租户是做桃片糕的。那个做桃片糕的金妹没有在家时,她就用口缸舀人家的白糖,可是地面湿滑,她不小心摔了一跤,拖了一个月来才好。后来,坐在火炉上的茶壸水浇沸了,沸水烫伤了她的脚,又弄了一个月。脚好后,外婆又去上厕所,跌倒在了厕所里,大舅家的人不知道。最后还是金妹发现她跌倒在厕所里,把她扶回家去的……之后,她又不间断地摔跤……她提火炉时又把围裙烧着了,还是金妹帮助弄熄的。她的妇科病严重了,整天地吵着要解手,却根本解不出来一滴尿来。听母亲说,外婆的妇科病是因为生大姨妈时落下的。外婆生大姨妈时难产,那时候她才16岁,因为医药不发达,又没有基本的生育知识,就根据老一套的办法来处理。外婆把头上梳下的头发放在嘴里嚼,要使自己要呕吐,借助呕吐产生力量而把孩子生出来。因此,她的子宫被拉垂了,没有收缩能力,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病。       

      外婆生病时,大舅妈当时己患直肠癌好几年了。大舅每天必须照顾大舅妈。因为没人照顾外婆,所以三个舅舅商量,由大舅和大舅家三表姐分别上半夜和下半夜照顾外婆,各付工资。周末二舅家照顾。母亲只是偶尔照顾外婆。母亲曾经跟我说起过,外婆还没卧床不起之前,就是她尚能挪动三寸金莲走来走去时,每晚都睡在被窝里数钱。母亲走近床边找什么东西时,她就会大声喊起来:“你找什么?你找什么?”最后大舅知道了外婆在被窝里数钱,他就说:“拿钱来我帮你保管,等你好了就还给你,省得你丢失。”外婆乖乖地把钱交给了大舅。

      最后,外婆因病离开了我们……哎!外婆己离世三十年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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